历史经验表明:社会改革须讲时机
理论上说,要有忧患意识,防患于未然,及时发现问题,主动采取措施,将矛盾解决在萌芽现实。我家乡俚语说:“病越拖越重,官司越拖越轻。”医生也常教导:重在预防,要常体检,有病早治。可一涉及帝王,就不能按常理论。扁鹊见蔡桓公“讳疾忌医”的典故,说明早在2000多年前帝王就不喜欢医生说他有病,不喜欢民众批评朝政有隐患。只有等他自己感到痛了,才可能承认有病,承认需要医生。可是,这时候往往太迟,扁鹊已逃走,蔡桓公只能等死。
扁鹊认为“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并且想做“上医”与“中医”,奈何蔡桓公不给他机会。不能不说是一种无奈。救蔡桓公的时机不可早,当然更不能迟。掌握这种时机,几如烹饪火候,书上写着时间多少、温度多少,像德国人锅边配备天平与秒表之类,那是没用的,完全得靠感觉,机灵而动,简直是艺术。
这里,我想突出一个挽救时机的问题,迟了肯定不行!史家常将亡国责任归咎于前些任帝王,而不归咎于末代皇帝,如辽之亡不在于天祚而在于道宗、北宋之亡不在于赵桓而在于赵佶、明之亡不在于朱由检而在于万历等等,换言之,就是说到天祚、赵桓、朱由检时期想改革也太迟了,而道宗、赵佶、万历时改革还有救。
金观涛、刘青峰在《兴盛与危机》一书中指出:纵观中国历史,历代王朝前期和中期的变法改革往往是成功的或有成效的,而后期变法不论改革者多么有作为,都注定要失败……我们可以把这一规律性现象,称为变法效果递减律。
中后期积弊过多,“利用腐败的官僚机构去整顿腐败的官僚机构,用土地兼并者去反兼并,用贪官去整顿吏治,就犹如以油灭火,越灭越烈”。所以,一般来说,改革还是越早越主动,越容易成功。这跟癌症治疗越早越好是一个道理。越早,旧的利益集团势力越弱,越迟则越强,即使不如晚期癌细胞那般难治,也积垒如山岳难撼。
可是太早也不行!早在入主中原之初的1648年,清统治者就在全国各府学、县学立一块卧碑,碑上刻着三条禁令:一是不得言事,二是不得立盟结社,三是不得刊刻文字,这三条正好是近代西方所谓的言论自由、结社自由和出版自由。“文字狱”不是他们发明的,但几乎可以作为他们的代名词。特别是“文人皇帝”乾隆,制造了130多件“文字狱”,占清朝总数的80%,其中47案处以死刑,欧洲称之为“中国的中世纪”。在这时期,你要是想当“上医”,胆敢建言改革,试图削减满族的特权,无异于找死。也可以说是“欲速则不达”之理。正如赵翼评论秦朝:“盖人情习见前世封建故事,不得而遽易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