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论《苍河白日梦》当代文学的三重困境
这是一篇文学学校毕业论文,笔者认为在《苍河白日梦》中,惨烈的现实生命,琐碎压抑的生存之重随处可见,生存困境、精神困境、文化困境时时困扰着每一个个体生命,这就是人不可避免的宿命。刘恒将其毫不留情地展示在读者面前,使人读后惆怅满怀,难以排遣,颇有些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整洁;的余味,萧条和苍凉。在刘恒看来,这才是生活的真实,是生活的原生态。
第一章 生存困境对食、色基本欲望的探询
第一节 食欲:生命欲求和政治隐喻
阅读刘恒的小说时,我们不难发现,他笔下的知识分子也好、农民也罢,大多数都在原始本能的漩涡里挣扎,不得自由。其成名作《狗日的粮食》即揭示了食欲对人刻骨铭心、决生命死的重要影响。曹杏花终其一生都在粮食的挣扎中度过,她为了得到粮食而不择手段,甚至从骡子拉下的热粪里掏金灿灿的粮食;又甚者她不顾道德和尊严,把手伸向邻居家的菜地或顺走队里的嫩捧子、谷穗子、梨子、李子;,粮食像一只魔爪扼住了曹杏花的咽喉,最后因粮票丢失自杀而死,食欲在人类生活中的重要影响可见一般。正如告子的那句至理名言,食色,性也;,对食物和性的欲望似乎是属于同一种范畴,因为两者都具有自然的特性。所以,在我们看来,食物和性之间确实是存在着内在的联系。除了写人的食欲外,刘恒在其小说中,对性也有着自觉的关注。在《伏羲伏羲》中,年轻的杨天青和年轻的婶子菊豆都处于情欲旺盛期,情意相投而又心照不宣,但他们所面对的,一方面是受强大性欲支配的、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灵肉结合,一方面是伦理道德和内心深深的罪恶感,两人在矛盾的境遇中苦苦挣扎着;《冬之门》描绘了边缘小人物日伪军的火夫谷世财性压抑、冲动、煎熬,不可得的自卑、绝望以及由此带来的神气的力量等一系列痛苦过程;《白涡》描绘了知识分子周兆路的性本能冲动,同时写出人的理性对这种本能的压抑;《虚证》中的一表人才的郭普云因性无能产生强烈的自卑,最终自杀身亡。一定程度上可以说,食欲、性欲等生命本能构成了刘恒小说发展的基本动力,通过对生命本能受到压抑、摧残以及扭曲的描绘,来说明人类悲惨的生存困境。在《苍河白日梦》中,刘恒同样通过对食色的探寻来揭示人无处不在的生存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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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性欲:性想象与情欲空间
人类的性欲是仅次于生存欲和食欲的最强烈的欲望。;性;,作为人类的自然属性,是人类欲望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关系到整个人类的繁衍和生生不息。性欲作为人类原始欲望之一,有生命的地方就有它。性;,作为审视个体生命的一面镜子,是文学作品中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由于它的特殊性,它不仅是对个体生命本能的观照,对人深层精神世界的一种透视,同时还是对民族社会文化观念的揭示。同时,社会性也是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自然性与社会性的冲突是必然的,在文明的规约下,自然性必然受到社会性的压抑,人的生命原欲是社会伦理道德传统的一种反映,很多作家常常以此来探求和挖掘人性中更为深层次的东西,常常处于矛盾现实,这就注定了性;的困惑是人们永远无法摆脱、不得不面对的生存境遇,这两种现实的不可以调和充分体现出人性是丰富而复杂的,人类的生存困境是永恒的话题。
在《苍河白日梦》中,刘恒抓住性;这根柱子,不厌其烦、不厌其精地叙述着我;赤裸裸的、接近变态的性心理活动,同时建构了二少爷、大路和少奶奶二男一女的三角关系,在后花园中演绎了他们在生命原欲与社会伦理挣扎中的悲剧命运。刘恒从文化层面对人性进行深入反思,小说整体上色调抑郁阴冷,强调了本能欲望的合理性,表述了刘恒对人性生命的悲悯关怀,让人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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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精神困境启蒙者的孤单与无力
第一节 庸众中的孤单者
刘恒在《苍河白日梦》建构了一个启蒙之梦,曹光汉作为一个留学归来的知识分子,立志要富国强民,先是实业救国以图改变家乡榆镇的落后现状,没想到这条道路并不符合中国国情,现代思想、价值观念、生产方式等引起了周围人的敷衍、嘲笑和不理解;当他意识到温和改良的方式已经无法扶国家大厦于将倾时,便以决绝的姿态参与了蓝巾会;这个暴力组织,意欲通过制造火柴来掩饰制造炸药的最终目的,炸掉政府官员,与旧制度同归于尽,却因为行动不慎而惨遭杀害,一群无知的庸众麻木地观看着斩首的热闹,再次书写了鲁迅先生笔下看;与被看;的启蒙悲剧。显然,刘恒把曹光汉放在了孤单的境况里,在与庸众和社会环境的对立中,启蒙者最终难逃孤单的悲剧命运。
小说以我;一个封建家族底层奴才(即庸众)之眼来评说着启蒙者的一举一动。由于叙述者我;身份的特殊性,具有很大的遮蔽性,而启蒙者处于被看的弱势地位,不能自我言说,所以我们无法清晰看到关于二少爷等革命党人参加蓝巾会造反的具体情节。即使这样,我们依旧能从曹光汉的的言语举动中感受到他身为启蒙者的拯救姿态,他是清末混乱年代中,身怀救世救民抱负的进步青年的代表。刘恒曾在访谈录里提到过,对于二少爷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我找了许多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中国无政府主义的资料;,①而无政府主义所设想的目标是社会产品的平均分配,维持小生产独自存在的‘自由契约式的生产消费小组织遍及全社会的扩张,进而达成无争无攘无政府的理想社会。;②在我;的眼里,二少爷经常表现出愁眉不展;、 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等令人担忧的神情;,贬词褒用中正表现了以曹光汉为代表的启蒙者思想苦闷,精神孤单的现实,那时候,凡是有点儿文化的人都是这副眉眼,小学堂的教师,串酒铺的秀才,省城高等学堂的读书人更不用提了,你只要看他们的脸就知道老天说话天要塌下来,哪个也别想跑。;①一回到家,曹光汉便看到了饥民,主张积极赈济,得知家中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施粥时,表示要吃大家一块吃;。此外,他还剪掉了自己的辫子,而在叙述者我;看来,只有对皇朝心存不满的人才这么干,这也意味着他彻底斩断了与传统的联系,以一个叛逆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有着让整个盆地跟着亮起来;的宏愿,从国外带来了洋人机师大路和先进的机器设备,想创办火柴公社以造福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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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无力启蒙的废人
在叙述学中,叙述视角指的是小说叙述中所选择的展示叙述对象的视野、距离和角度,即通过哪个人物的视野、在何种距离内、从何种角度来展示故事。;③叙述视角在文本中所起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不同的叙述视角会使作品呈现出不同的叙述效果,杨义在《中国叙述学》中曾对叙述视角的重要性做过很好地论述:它是作者和文本的心灵结合点,是作者把他体验到的世界转化为语言叙述世界的基本角度。同时它也是读者进入这个语言叙述世界,打开作者心灵窗扉的钥匙。;
《苍河白日梦》的叙述者我;是一位历经沧桑的百岁老人,我;住在敬老院里给别人讲述 16 岁时在曹家当奴才时的那段往事。作为故事的叙述视角,我;身兼往事的经历者和评断者双重身份,年龄的差异使其对同一事情有着不同的观点,这种矛盾比比皆是,比如小耳朵;认为,榆镇是人间天堂,是个丰衣足食的好地方;而老耳朵;则认为这只是一种毫无道理的孤芳自赏而已,我把自己当个人儿,到头来不过是曹家府里一条饿不着的狗罢了。;又如,二少爷娶亲,小耳朵;因为下雨惹得新娘子狼狈而难过,莫名其妙地大哭,在多年之后老耳朵;突然醒悟,那是哭我们遭不完的罪。;等等。所以,文本中存在着小/老耳朵两种叙述视角。这种叙述者=人物;的叙述视角是一种有限内聚焦视角,这种视角不同于客观的全知视角,一方面,以我;为中心的主观性时空架构,会因其局限性遮蔽一些东西,但另一方面,它同样能从特殊的角度引导读者揭露事情的某些真相。我;正因为特殊的奴才身份,以及晚安爬房顶的偷窥癖好,才使读者看到事情的另一副面孔,曹光汉这个有着强烈恋母情结和有着自虐倾向,而又性无能的启蒙者才得以揭露出来。正如美国批评家韦恩布斯所说,望远镜、显微镜,它们各自能够看到其他工具所不能看到的东西;,任何一种视角既不免遮蔽其他视角所能洞见的东西,同时也能敞开其他视角的盲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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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文化困境传统与现代的双重困惑.....................27
第一节 传统文化的没落..........................27
一、封建家长制的专断无情..................27
二、主奴结构的一体两面...................31
第四章 营构困境的叙述艺术.................37
第一节 叙述视角的向内转;..............37
第二节 有意味的结构.......................39
第四章 营构困境的叙述艺术
第一节 叙述视角的向内转;
在《苍河白日梦》中,刘恒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冷酷地解剖着每个人的欲念,不厌其烦地进行冷静细致的审丑叙述,有些描绘甚至让人不堪入目。这所有都发生在清末辛亥革命前后的大历史背景下,刘恒却只把它作为故事发生的时间一带而过,我们只能约略从二少爷办火柴厂、蓝巾会闹革命这两件事的简易叙述中看到时代对人的影响,从整体上看,小说的时代背景是模糊不清的,淡化时间的处理方式略去了作家对社会政治因素的挖掘,他把更多的笔墨放在曹家内部,放在具体而微的小人物上,通过对每个人在欲望中挣扎的刻画,把一幕幕家族内部的逸闻私情、阴冷压抑的日常生活场景展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看到历史的另一面真相。这表明作家对世界、社会、生命的审视观照,不再局限于政治社会的外部因素上,而是深入人物内心,对人进行最直观、最深刻的展示,从人本层面对生命本身终极关怀,即叙述视角的向内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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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在《苍河白日梦》中,惨烈的现实生命,琐碎压抑的生存之重随处可见,生存困境、精神困境、文化困境时时困扰着每一个个体生命,这就是人不可避免的宿命。刘恒将其毫不留情地展示在读者面前,使人读后惆怅满怀,难以排遣,颇有些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整洁;的余味,萧条和苍凉。在刘恒看来,这才是生活的真实,是生活的原生态。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