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库罗斯《复仇女神》所展示的复仇原则

在原始文化中，复仇是一种公理。所谓公理，就是在某一个社会被普遍认同的法则。例如当父母被杀，子女就有理由报仇，这种理由就属于公理。古代西方不少文献作品都是涉及到复仇公理。

如埃斯库罗斯的悲剧《复仇女神》就是最明白的说明，里面引出了一场扣人心弦的官司论辩。那些凶恶的少女们追捕俄瑞斯忒斯，因为他杀害了亲生母亲。但是俄瑞斯忒斯杀母又是为了给父亲和国王阿加门农报仇，因为他的生母克吕泰涅斯特拉勾结奸夫杀死了丈夫阿加门农，作为儿子去为父报仇责无旁贷。

但复仇女神控告他说，报仇只能限于“血亲”。根据女神的意见，克吕泰涅斯特拉并未犯下违反氏族法律的罪行，其原因是“她跟她所杀死的男人（指丈夫阿加门农）没有血缘亲属关系”。

太阳神阿波罗站出来为俄瑞斯忒斯辩护（俄瑞斯忒斯杀死母亲和她的姘夫埃癸斯托斯就是阿波罗传谕他的）说，父亲应是比母亲更重要的尊亲。“子女不是母亲，而是父亲创造的”，“母亲只是承受下来的种的培育者”。克吕泰涅斯特拉犯了滔天大罪，她破坏了神圣的婚姻关系，亲手杀死了丈夫，也就是杀死了主人。最后这桩案子在雅典由长老组成的阿瑞斯山法庭上，俄瑞斯忒斯被宣告无罪，他以胜诉告终。

在这个典型的例子中，我们清楚地看到“复仇公理”在家庭关系中的转变——由母权制向父权制转变的意义。阿波罗则显然代表着取得胜利的父权制原则。两种原则的冲突使得“复仇公理”黯然失色。在那里，“公理”实际上是建立在强权的基础上。

如果我们对这个例子再作细致的分析，便会发现其中包含着两种内部冲突，一是血缘关系。二是性关系（婚姻是外壳）。子杀母涉及前者，妻杀夫则涉及后者。后者的关系应该是靠性关系来维护而不是靠婚姻来维持。如果性关系和婚姻不产生冲突便也罢了，可是偏偏克吕泰涅斯特拉在丈夫远征特洛伊的十年中，不甘孤寂，和埃癸斯托斯又建立了性关系，于是，夫妻之间的性关系和婚姻关系便发生了冲突。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试图经过杀人的努力来达到二者的统一。严格地说，这也是一种复仇，也包含着那么一层“公理”。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了解到复仇的公理很多，原始文化现象中“复仇”本身就是公理，它包含着“抢得天下就是王”的基本逻辑。在那里，复仇就是依靠武力的威慑，而最具“原型”意义的复仇无疑是性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