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误解伴食宰相卢怀慎

身居高位而不称职、不做事的官吏，人们称之为“伴食宰相”。此典故出自《旧唐书•卢怀慎传》。唐玄宗开元三年，卢怀慎迁黄门监，与紫微令姚崇对掌枢密，“怀慎自以为吏道不及（姚）崇，每事皆推让之，时人谓之‘伴食宰相”’。认真阅读本传及相关材料，我们发现，“伴食宰相”这个绰号，在当时并无讥讽之意，与后人使用这一典故时，用意有区别。卢怀慎之所以“每事推让”，是因为他“自以为吏道（办事的才干）不及（姚）崇”。这表明卢怀慎一具有自知之明，二具有甘为人下的谦让精神，这与那种不学无术、办事无能，而于权力却丝毫不让的官僚，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考察卢怀慎一生行事，也并非那种尸位素餐、光领俸禄而不干事的人。

姚崇是唐玄宗前期名相，唐代史臣往往把他与另一位贤相宋璟相提并论，称赞说：“（姚）崇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宋）璟善守文持天下之正。二人道不同，同归于治，此天所以佐唐使中兴也。”而宋朝的史家则把他俩与唐太宗时名相房（玄龄）、杜（如晦）并列，称之为“唐三百年辅弼者”的典范（《新唐书•姚崇宋璟列传》）。姚崇的“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仅举一例：开元三年，山东蝗虫大起，老百姓因迷信之故，只知“祭且拜，坐视食苗不敢捕”。姚崇向玄宗上了一道奏章，引经据典，说明灭蝗的重要性，并提出了灭蝗的具体办法，朝廷“乃出御史为捕蝗使，分道杀蝗”。没想到有的地方官员竟然“拒御史不应命”。姚崇立即移书晓之以大义，责之以重任：“今坐看食苗，何忍不救，因以饥馑，将何自安？幸勿迟回，自招悔吝？”居高临下，义正辞严，地方官员才不敢懈怠，灭蝗十四万担。而此时的朝廷，却是“议者喧哗”，“皆以驱蝗为不便”。玄宗也动摇了，“复以问崇”。姚崇列举事实，说明灭蝗关系到农业收成，“事系安危”。并最后表示不由皇帝下旨，由自己一人承担“杀生”可能发生的后果，这才解除了玄宗的疑虑。卢怀慎劝说姚崇：“蝗是天灾，岂可制以人事？外议咸以为非。又杀虫太多，恐伤和气。今犹可复，请公思之。”姚崇毫不动摇地回答说：“若救人杀虫，因缘致祸，崇请独受，义不仰关”。在姚崇的坚持下，这场蝗灾才逐渐止息（同上）。从杀蝗事件中，可以看出姚崇确实是一位见识卓越，敢作敢为，“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的名相。卢怀慎与他同处相位，未免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他“每事皆推让”给姚崇，不仅可以理解，还有几分值得称赞。试想，如果他不是“推让”，而是凡事来抬杠，甚至向皇帝进谗言，说不定姚崇就会弄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历史上此类例子并不少见。